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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是太冷。
谭珍娴刚下火车就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浑身发麻,这才几月?江南不过刚立秋,还是薄衫加身的时节呢这里竟已凛冽如冬了。
她嗦了一下毫不受控制就潺潺而出的鼻涕,朝郑龙昇尴尬一笑,“好冷。”
郑龙昇忙将大衣脱下给她披上,“这里不比江南,要注意温差,当心受凉。”顺带还仔细帮她拢了拢领子。
一路被他照顾过来,谭珍娴将他的情意看得明白,他温柔得体,风度有加,可她不敢回应,她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劣迹斑斑的灵魂躲在了这副年轻娇美的皮囊下,骗取少男纯洁的爱慕。
月台上突然骚动,有士兵列队进站,刚下车的人们也被驱散开,退到了离站台五丈远外,车站暂时被封闭了。
谭珍娴隐约听见有人闲谈。
“谁啊?这么大排场?”
“还能谁,南党机关总参谋长,卓君尧,来和谈的。”
竟是他吗?
谭珍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,上辈子对这个短命丈夫没甚印象,她十来岁时才搬去茂城,当时卓君尧已离家去读了军校,从小便没见过。
更何况,那时她满心满眼只有卓承宇,嫁进卓家后卓君尧又长年在外征战,两人聚少离多,原本他也算对她温存,可能是看出了她的冷淡,渐渐也就疏远开来,索性连家都不回了。
后来卓承宇为了霸家和卓君尧的死对头联手,在他参加内战时传递虚假军报,导致他的队伍被北党围剿,最终孤军浴血战死沙场,尸骨无存。
战后虽被追封荣勋,但只有谭珍娴知道,这是卓承宇的一石二鸟之计,用他哥哥的命做垫脚石,既除掉了自己独占家财的阻碍,还利用他的功勋光耀门楣,自己坐享其成。
而那份要他命的情报就是谭珍娴帮卓承宇递出去的。
思及此,谭珍娴后背冷汗涔涔,悔于意,愧于心。
专列缓缓进站,远远的,谭珍娴看见以卓君尧为首的一行人下了火车,他体魄高大,身着黄棕色薄昵排扣军装,外罩同色系半肩披风,身姿俊挺,大沿军帽将他原本就立体深邃的五官压得更加凌峭,她记得他的瞳色很暗,注目你的时候会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。
他通身散发军人特有的雷厉风行之姿,阔步昂首,很快便在士兵的夹道护送下离开。
她记得这次和谈是以失败告终的,卓君尧回南边后虽未被问责,但沉寂了好一段时日,她与他相亲结婚也在这个时期。
他今年应已廿九岁,是南党年纪最小的高官,死时也不过卅五左右,这一世,谭珍娴不知他会否因她这个变数而改命……或许也不会,只要卓承宇想让他死,他大概还是要死的。
防天防地,防不过至亲骨肉。
(七)沉淀
革大本部临近市郊,背靠山麓,由一座东欧大教堂建筑群改造而来,外观是典型的东正教风格,低调简朴,红墙斑驳,枯萎的爬山虎缠了满院,像是童话故事里藏着恶龙的城堡,衰败却神秘。
校内师生不过百八十人,相比民大那些由南方资本势力斥巨资投建的新型学院来说,着实疏漏了些。
可谭珍娴知道,这一批老师学生的名讳日后将在政坛上如雷贯耳。
学校不似其他大学那般参照国外办学模式设立新兴学科,所有学生均接收大一统的政经教育,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,培养方向皆是北党政府各级管理人才。
这就是谭珍娴力克险阻也要来这的原因,她想为自己谋一个好出路。
……只是条件超出她想象的艰苦。
且不说八人混住的女生宿舍令她像浑身爬满了虱子般难受,还有每日卯时的集合跑操,各种体能强化训练,她自小便养尊处优,何曾遭过这等罪。
入学不过月余时间,她原本丰莹玉白的肌肤便被暴晒得伤痕累累,娇嫩的皮一层层褪,逐渐变得沁黑。
欲哭无泪。
这学校原本就男多女少,仅有的十来个女生都是一水儿体态高大丰健的北方女子,只她一人娇小得像只猫。
可也正因如此,她在宿舍倍受照拂。
这里校风纯朴,北方人大气爽朗、直白热情,相互间你帮我助,来往频密。
刚开始她是极不适应的,她们那的人矫矜一些,人情往来讲究节度有序、循规蹈矩,且她上一世沉浸在尔虞我诈中无法自拔,自然对人防心深重,可在这里时间久了,她便发现这里每一人皆热血满怀,赤子拳拳,是真正为了深明大义走在一起的,无甚私心杂念,倒只有她在筹谋,着实汗颜。
怪不得北党后来可以逆势翻盘,以少胜多,他们抓住了四个字,民心所向。
是以这里条件虽极为艰苦,可谭珍娴却甚觉放松。
……一种洗心革面般的畅快淋漓。
郑龙昇也常来找她。
她的家书都是由他帮忙转寄给他在香江的同乡再邮回家的,颇费周折,谭珍娴心里很是感激。
这日傍晚他又来寻她。
谭珍娴未出女宿大门便见着他手里捏着牛皮信封,估摸着应是家书到了,心里便雀跃起来,步伐也连带着轻快了许多。
她个子娇小,军装裤对她来说过分宽肥,平日里都要把裤腿挽上去几分,现下顺着她急促细碎的步伐渐渐滑下来,走到他面前时已拖到地上,往前绊了好大一个跟头,稳稳栽进了他怀里。
她窘得很,郑龙昇倒是表现得很坦然,只是嘴角藏了丝莞尔,将她扶好后遂蹲下身将她垮塌塌的裤脚往上卷了两圈。
“学校衣服还没你的尺码吗?”
“没有,订做也要等下一学年了,指导员让我先凑合穿穿。”她咬着嘴角看着个子高大的他蹲在脚边温柔耐心地帮她卷裤腿,心绪着实有些复杂。
“你父亲的信到了。”他起身将信递过去。
谭珍娴很兴奋地接过来,双眼亮晶晶的,落在郑龙昇眼中比天边的星子还要动人。
他捱了捱,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,“小娴,这周的休息日留给我,可以吗?”
谭珍娴愣了愣,仰头望他。
秋日的天黑的早,不过六点光景,夜幕已缓缓降临,玄色穹窿下,他的眸光被映衬得耀眼而热烈,她被他瞅得一时间竟恍了神,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。
这样一个干净清俊的男孩子,和她隔着不过十公尺的距离,双眸含情,眉目如画,她说不出拒绝的理由。
“好啊。”
郑龙昇简直兴奋得想要舞将起来,“那好!那好!周日我们校门口见!”
谭珍娴也被他这副得逞的皮态惹得发笑,她背着手低头抿唇,嗯了一声,转身便往宿舍里去了。
如果重回人世是老天对她的救赎,那么是否也会顺便救赎她的爱情?
她是不够好,可她也愿意很努力、很努力地从泥沼中脱身,迈向光明。
她满怀希望,身心愉悦,走回宿舍后煞有其事地端正坐在书桌前,扭亮乙字型小台灯,光线朦胧又温暖地撒了一桌,她取出裁信刀,很珍重地割开了封口。
这次的信有点厚呢,爹爹又多唠叨了甚么?
掉出来另一个信封。
信封上未署名,可既然是随爹爹的信来的,那么总归是给她的吧?
她疑惑地打开——
「我已知你不在香江,珍娴,何故躲我?你身在何处?我心甚忧,望尽快复信,我须与你一见!」
龙飞凤舞的寥寥数字,没头没尾,却令谭珍娴脸上的血色褪尽。是卓承宇!卓承宇他知道了。
谭珍娴心里烦闷又有些恐慌,他为何要如此死缠烂打……
按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,若不安抚好他,他必将事情搅得天翻地覆。
她提笔就回,「承宇哥哥:切莫告知爹爹,他年事已高,经不得忧思,我自有苦衷,个中原委,待年假回家以告。你若需与我联系,尽管来信就好,我不曾躲你。另,我一切安好,勿忧。」
谭珍娴也不知自己这三言两语能不能对付过他,若他非要追究,只怕自己要尽早切断与家中的联系了。
这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,她舍不得爹爹担心。
(八)任务
周日她依约出现在校门口,郑龙昇不知打哪儿借来一辆单杠自行车,依旧像初次她见他时那副模样,白衬衫,工装裤,倚在路边等她,见她走近,郑龙昇拍拍后座,“上来。”
原本光秃秃的自行车后座上被仔细地裹了一圈海绵,她轻巧地一跃而上,半点膈人的感觉也没有。
他带着她去了郊外,一路上她都紧握着坐垫下的钢圈,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,郑龙昇微微侧头,眼角余光瞥见她紧张兮兮的小模样,勾起嘴角,笼头倏地一个打滑,车身偏向一边,惹得她尖叫了一声,两只小手牢牢地圈上了他的腰。
于是郑龙昇勾起的嘴角就没放平过。
郊外湖边芦苇荡长势正好,金波碧浪的一片,微寒的秋风瑟瑟拂过,带起一片簌簌之声。
他在湖边用砖头支起土灶,下水摸了鱼上来,叉在树枝上把鱼烤得吱吱作响,她盯着香喷喷的烤鱼目不斜视,却又抿着唇掩饰被高高勾起的食欲,微一侧头,便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,脸顿时红得比夕阳还美。
“给。”他将烤好的鱼递给她,她嗫喏着本想说几句客套话,却被口腹之欲撩拨得怎么也推辞不了。
郑龙昇抓过她的小手将树枝塞进她手里,她羞赧地笑了一下,便低头小口小口地吃起来。
他紧紧盯着她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,眼神明明灭灭,“小娴,我要被学校派去执行任务了。”
“哦?”谭珍娴放下手中的烤鱼,颇感兴趣,“什么任务?”
他口气有丝沉郁,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,“是很重要的任务,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。”
谭珍娴心里疑惑,他语气不对,难道是很危险的任务?他们还是新生呀。
“不会是……派你去做间谍?”她试探着问,这是她在目前这种局势下能想到得最艰险的任务了。
郑龙昇笑了,“年纪不大,懂得不少,”他没拒绝也没否认,“总之,有点凶险……”他望向远方,眼神里透着孤漠,却又有一股子坚毅的狠劲,将原本的儒雅温敦压得无影无踪。
谭珍娴联想到他上次爬她家窗户那种灵活自如的样子,心里开始对他产生怀疑,他真的只是一个工程师吗?
不一会儿他就收敛了眉眼望向她,“知道今天为什么找你出来吗?”
谭珍娴心里暗自腹诽,男人约女人出来,还能为了甚,无非表白示爱,可她还是装乖卖巧地摇了摇头。
郑龙昇果然温声说道,“我是想问你,我们能不能在一起。”
单刀直入。
谭珍娴心头小鹿乱撞,她其实愿意赴他的约,也是做好准备的,这个男孩她很喜欢——不是出于那种迷恋的喜欢,而是打心眼里觉得与他相处适宜。
她上辈子一直追在一个男人身后,活得很苦,内心其实渴望被爱。
可当下,不知为何,同意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郑龙昇见她神色顿欠了几秒,迟迟没回应,心中便明了,他低下头佯装整理鞋带,掩饰内心的失落,“没关系,反正我现在也不……”
“等你回来,”谭珍娴打断他,“等你执行完任务平安回来,我给你答案。”
她眼色柔柔地望着他,不想见他失望,可自己确又有一堆烦心事,卓承宇那边不知怎么善后才好,这个男孩子身份成谜,以及她对爱情的恐惧。
她是一旦爱上便会奋不顾身的飞蛾,随时都会灰烬烟灭。
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吧,她想,让她梳理一下心绪。
郑龙昇的表情却像是重病之人突然活泛过来一样,忍不住喜上眉梢,“好呀,我去不多时,月余而已,我必保自己平安归来听你亲口说!”
谭珍娴微笑点点头,“平安最要紧。”
回校已近黄昏,谭珍娴刚进宿舍便听见同屋的小舟在大声嚷嚷,“死咯!死咯!指导员晚上召集所有女生开会,还不知是不是要抽背思概,我最怕就是背书!”
今晚要开会吗?谭珍娴事先并不知情,看来是紧急通知的。
全校女生都到齐也不过一十八人,她们的指导员名叫蒋芳,女身男相,英姿飒爽,只大她们不超过五岁,她神色严肃,吊梢的丹凤眼锐利又魅人,冷酷地扫了眼全场,“今日过来,是有要事与你们商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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