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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码之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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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红码之夏】1-4(第3/4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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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根手指,指甲修得干净

    漂亮,在我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。

    不疼,就是有点痒。

    「就你贫。」

    说完就重新闭上眼,继续沉浸在她的世界里,嘴里哼哼唧唧的还是那句跑调

    的勇气。

    我蹲在那儿没动,忽然觉得之前那脏抹布似的日子,好像终于被这太阳晒出

    了一个干爽的角。

    手机就在这时候「嗡」地振了一下。

    屏幕亮起,弹出一个视频请求。

    备注是:「王宇恒」。

    她前夫。

    我前小姨夫。

    刹那间,小姨脸上那点猫似的笑意消失了,像被一只手突然抹了去。她先是

    看了一眼手机,然后又飞快地瞥了我一下,跟做贼被抓到差不多。

    她没接,而是捏着手机逃也似的进了自己房间。

    「咔哒」一声,门关上了。

    耳机线被她带走了,那首跑调的勇气也断了。

    客厅里安静得像座坟。

    我还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口那儿咚、咚、咚「地跳着,一下又一下,砸得我

    肋骨生疼。

    刚才还暖洋洋的阳光,这会儿照在身上也开始觉得有点凉了。

    我没犹豫,关了手机屏幕,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,把耳朵摁在了那块冰冷的

    木头上。

    这破门的隔音约等于没有,我能清晰地听到小姨刻意压低的声音,那声音里

    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厌恶:

    「……说了,没什么好谈的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「那是我的事,和你没关系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「王宇恒我警告你,你别再打了。」

    话音刚落,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。我那个贼头贼脑的姿势还僵在原地,连收

    都来不及收,就这么跟她脸对脸,眼对眼。

    小姨愣了一下,眼眶是刚哭过的那种红,有点浮肿,还湿漉漉的。但她的脸

    上却强撑着一副「我没事」的表情。

    我们对视了几秒,谁也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「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。」她靠着门框,先开了口,想努力拼凑出平时那

    种开玩笑的调子,但声音发紧,边角全是毛刺。

    「我……喝水,」这话一出口,我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,「顺便问问晚上

    吃什么。」

    小姨扯了扯嘴角,那算不上一个笑。她也懒得戳穿我这弱智一样的谎话,转

    身进了厨房,背影看着比平时硬朗不少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的厨房像是遭了劫。她把整整半瓶小米辣都倒进了菜里,呛人的辣

    味弥漫在整个屋子,如同一层砂纸磨着我的眼睛和喉咙。

    一顿饭吃得像场酷刑。每一口菜咽下去,都像是在吞烧红的炭。嘴唇被辣得

    又红又肿,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。

    我望向她,她的嘴唇也被辣得鲜红欲滴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眼眶里又

    蓄起了水汽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被辣的,还是因为别的。

    我们俩谁都没吭声,就这么自虐似的一口一口地往下咽。

    从那天起,公寓里的气氛就变了。

    小姨开始绕着我走,开始刻意回避彼此的目光,好像我只是一件碍事的家具。

    她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自己的房间里,客厅墙角那张瑜伽垫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。

    我们之间那点儿仅存的靠着荷尔蒙维持的默契,断了。

    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在我肚子里疯长。那个叫王宇恒的男人就像一滴掉进清

    水里的墨汁,明明人不在,却把只属于我们俩的这八十平米空间染得哪儿哪儿都

    不对劲。

    我这才想明白一件事,她从来就不是我的。她有她的过去,有一笔我翻都翻

    不开的账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我又没睡着。客厅里很黑,只有月光死白死白地铺在地上。

    然后我听见了从她门缝里挤出来的丁点声音。很小,跟小猫的爪子似的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在客厅里站了多久,腿都麻了。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,一个说别

    去,去了你算老几;另一个说你他妈不去就不是个男人,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哭?

    最后还是那个不是男人的念头占了上风。我倒了杯水,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听

    起来不像做贼。那几步路,走得比长征还难。

    我试着拧了一下,门没锁。

    小姨整个人缩成了一小团,肩膀一抽一抽的。手机屏幕还亮着,上面是她和

    那个男人的合照,两个人笑得特刺眼。

    我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。玻璃和木头磕了一下,在这寂静里,响得像炸雷。

    跟着她不动了,哭声也停了。

    黑暗里,小姨转过头来,一双眼睛被泪水洗过,亮得跟两块黑曜石似的。

    「你都看到了?」鼻音堵得厉害。

    我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「是不是……觉得我特没出息?」

    我摇了摇头,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,就那么坐到了床边。床垫因为我的

    重量陷下去一块,身体隔着薄被贴在了一起。我伸出手,用一种自己都觉得笨拙

    的姿势去擦她脸上的眼泪。

    入手处一片湿滑,她的皮肤很凉,像玉一样。

    她没有躲开,只是微微地颤抖着。

    那首跑调的勇气跟魔音灌耳似的,在我脑子里单曲循环。

    去啊,去啊,歌词里都这么唱了。

    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,俯下身,嘴唇就那么印在了那片湿润的眼皮

    上。

    咸的,也是凉的。

    小姨猛地一僵,然后一把推开了我。那力道大得惊人,我差点从床上栽下去。

    她的眼睛瞪得滚圆,里面充满了震惊和迷茫,还有点看神经病的意思。

    她盯着我,嘴唇抖得不成样子:

    「你……哪来的胆子?」

    我看着她,脑子比嘴慢了半拍,话就这么溜出去了:

    「梁静茹给的。」

    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,雨点砸在玻璃上,噼里啪啦的。

    跟我心里头那点动静,差不多响。

    第四章:高烧

    八月初是最难熬的时候。

    天气预报每天都挂着个雷暴预警,跟画饼充饥似的,但雨就是不下,让整座

    城市都浸在一只巨大的蒸笼里,连空气都是黏糊糊的。房子里那台用了四五年的

    空调吼得比谁都凶,吐出来的冷气却跟个痨病鬼一样有气无力。

    我和小姨的关系也像这悬而不落的雨,绷在一个高热的临界点上,就差最后

    一根稻草。

    结果那根稻草是我自己递上去的。

    我病了。

    起初只是喉咙发干,脑子发沉,我以为是通宵打游戏,加上对着屏幕里那些

    此起彼伏的奶子撸多了的后遗症,没当回事。直到半夜被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那股

    热气给活活烤醒,我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。

    体温计上的红线顽固地停在39.2℃,像一个落井下石的惊叹号。

    恐慌瞬间就把我给淹了。在「疫情」这个词能让整栋楼都神经紧绷的时期,

    发烧就等于在脑门上盖了个「危险品」的戳儿。

    我不敢告诉小姨。凌晨三点,我跟个做贼心虚的耗子似的溜下床,把自己关

    在卫生间里,用冷水一遍遍地冲脸,妄图把那股热度压下去。

    镜子里,我脸白得像张宣纸,嘴唇却烧得发红,眼神涣散。

    我真切感觉到了什么叫害怕。

    第二天,我脑袋顶着冰凉的桌面,听着屏幕里那个物理老师南腔北调的普通

    话,跟和尚念经一样,一个字儿听不懂,就在脑仁那块来回撞。我估摸着自己快

    不行了,这屋子连带着整个世界,都在一圈一圈地往下水道里转。

    小姨发现了我的不对劲。

    她端着盘切好的西瓜进来,看见我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眉头就拧成了一个

    疙瘩。

    「喂,你脸怎么跟猴屁股似的?」

    她那只手还带着刚切完西瓜的凉气,往我额头上一搭,随即就像摸了电门一

    样缩了回去。

    「你发烧了!」

    她声音里头一回没了那种逗猫逗狗的懒散劲儿,又尖又细,把我都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我脑子里那根弦「嘣」的一声就断了。后面的事就像一台接触不良的老电视,

    画面一帧一帧地跳。前一秒还天旋地转,下一秒后背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床上。

    耳边是抽屉被粗暴拉开的声音,药盒子被翻得哗啦乱响,然后就是一股酒精味。

    冰毛巾糊上来的时候,我宛如一条被扔上岸的鱼,猛地哆嗦了一下。

    客厅里,小姨的拖鞋在地板上磨来磨去,好似一只被踩烂了导航芯片的扫地

    机器人,只会原地打转。她的声音穿过门板,被压得又扁又平,但那股子焦躁却

    硬往我耳朵里钻。

    「喂?社区……我外甥……烧到三十九度多了……什么?不能去……那怎么

    办?在家等?」

    电话挂断。

    世界安静下来,静得我能听见她在那边划拉手机屏幕的声音,一下接着一下。

    结果无非是跟某个叫「医生」的机器人掰扯半天,换回来几句谁都知道的屁话:

    多喝水,物理降温。

    她在外面为了我急得团团转,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
    锅底是病毒烧的火,锅盖是这操蛋的天气,锅里炖着我这摊快烂了的肉。

    她给我擦身子的手很稳,没什么多余的动作。酒精棉擦过我的腋窝和大腿根,

    凉气激得我脑子亮了一下。就是那一下,我才意识到,原来我们离得这么近。

    小姨温热的手掌托着我的脖子,把没滋味的水喂进我的嘴里。

    「莲花清瘟……不对,这个是治感冒的……布洛芬,家里怎么没有布洛芬……」

    她在我耳边念叨,声音都变了调,又急又潮,像是被水浸过。

    我闭着眼,脑子里却冒出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念头。

    这场游戏,好像是我先倒下了。

    但看着她现在这副样子,我又觉得自己好像没输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我彻底烧糊涂了,分不清白天黑夜。所有的感官都被压缩成一勺温

    水,和一口寡淡的白粥。我记得她握着我的手,很用力。后来我开始发冷,牙齿

    都在咯咯地响,像个破旧的马达。然后我就感觉到床垫另一侧陷了下去,一个润

    弹的身体贴了上来。

    她从背后把我整个人圈住,用她的体温给我续命。

    她的身体又软又暖,隔着单薄的睡衣,我能感觉到她胸前那两处鼓翘的奶球

    紧紧地压在我的背上。鼻腔里满是她身上混着沐浴露和体香的味道。恍惚中,我

    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,抓得很紧,像是要把她捏进自己肉里。我把脸埋进她臂弯

    那片柔软里,吐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字:

    「……别走。」

    我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僵住了,像块石头。

    黑暗里我看不见她的脸,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,她非但没有抽开手,反而收

    紧了胳膊,把我抱得更死了一些。她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,我断断续续地数着她

    的心跳,像听催眠曲。

    后半夜,我脑子里那锅烧开的粥总算自己凉了下来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只知道再睁开眼时,天已经亮了。阳光从窗帘缝里

    硬挤进来,在地上切开一道光路,能看见无数的尘埃在里面慢慢地打着旋。

    我动了动身体,才发现右边胳膊是麻的,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了。

    是小姨。

    她就那么趴在床边睡着了,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,一只手还攥着我的手。那

    张漂亮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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